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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5章 第 2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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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5章 第 25 章

“哦?畫了什麽?讓我瞧瞧。”崔倫明顯來了興致。

崔令宜:“……”

報應來得這麽快啊?她剛想在衛雲章的書房裏動手動腳, 自己的老底就被抄了。要不是看衛雲章一臉正色,她簡直都要懷疑他是發現了什麽,故意在坑自己。

衛雲章:“都放在我的畫室裏了,請爹爹隨我來。”

畫室不比書房, 崔令宜又是新婦, 擔心上鎖反而會引來閑話, 所以從不上鎖, 只是下了令, 沒有她的吩咐其他人不可亂進。因此, 衛雲章帶著崔倫, 很輕易地就推開了畫室的門。

崔倫道:“這還真有點像之前你在家中的畫室。”

衛雲章快速地翹了一下唇角:“都是三郎讓人比對著重新修整的。”

崔倫拿起桌上畫了一半的畫紙,讚道:“畫得真好, 這是貍奴吧?以前似乎沒見你畫過。”

“是。”衛雲章答道, “最近想試試新的畫法。”

崔倫:“雖未畫完,但已能瞧出幾分憨態可掬的模樣。畫完後, 可否給爹帶回去觀賞?”

崔令宜的眉頭隱隱抽動。

之前暗藏衛府布局的貍奴撲蝶圖都畫完了,就差這一幅畫著荒院小樓內部構造的新圖了。小樓有兩層,內部構造很清楚簡潔, 畫起來也不麻煩, 所以她將這個構造提煉為線條,畫在了飛舞的蝶翅上。別說乍一看看不出來了, 就算是仔細一看,也只能覺得這個蝴蝶翅膀的紋路似乎有點兒奇怪, 正常人又怎麽會想到,她畫的是那座小樓呢!

她本來是想等最終成稿後再跟其他畫一起交給紀空明的, 沒想到……唉,人算不如天算, 之前只想著如果畫個畫還上鎖,未免顯得鬼鬼祟祟,加上“燈下黑”的道理,覺得自己越是坦蕩,衛家人便越不會懷疑。但如今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,還不如當初就把沒畫完的畫都收起來呢。

“四娘受了傷,近期大約都不會再動筆了,還不知什麽時候能畫完呢。”崔令宜勉強笑了一下,插話道。

“那也不急,下次爹來看你的時候,再帶走也不遲。”崔公看著衛雲章,感嘆道,“爹那裏留的幾幅畫,還都是你之前在家裏畫的,這是你出嫁後的畫,爹也留一幅,權當紀念吧。”

衛雲章看向崔令宜,本以為她會答應,誰知她卻站在崔倫背後,沖他搖了搖頭。他雖疑惑不解,但還是道:“是這樣的,爹,這幅畫……嗯,暫且不能給您,因為……因為我覺得畫得還不好,等以後有了滿意的,我再專門給您畫一幅。”

崔倫看了看手裏的畫,似乎有點兒可惜,還想說什麽,便聽畫室門口響起瑞白的聲音:“郎君,老爺回來了!”

崔令宜像得了救星一樣,連忙走出:“父親下朝了?”

看見屋裏的崔令宜與崔倫,瑞白行了一禮,道:“崔公,夫人,老爺下朝後本是要去官署處理事務的,不過聽說崔公來了,便先回來了。”

“衛相現在何處?”崔倫放下畫紙,關切道。

“老爺還穿著朝服,現下更衣去了,小的先帶崔公去會客廳坐會兒。”

衛雲章道:“父親快去吧,我先讓碧螺她們把《寶珠集》包起來,方便您走的時候帶上。”

崔倫離開後,崔令宜便跟著衛雲章回到了臥房,把書房鑰匙還給了他。

“方才你怎麽忽然說起要帶我爹去看畫?我都沒有準備。”崔令宜一邊看他往枕頭裏塞鑰匙,一邊問道。

“我那不是怕你爹把我的詩稿翻出來,又要跟你論詩嘛。”衛雲章泰然自若地回答。

……說的也是。她又把這茬給忘了。

他這回答天衣無縫,她一時間也摸不準是出自真心,還是找的借口。

“不過你為什麽不把那張畫送給你爹?”衛雲章果然問起。

崔令宜淡定回答:“如你所言,我不太滿意這張畫。本來還在考慮丟掉的——之前畫得那些近來也不太順眼,也在考慮一起丟掉。”

這下總嚴謹了吧,算是給這些畫未來的“消失”做好了鋪墊。

衛雲章笑道:“你對自己要求真高。在我看來,其實已經畫得很好了,更別說在你爹眼裏,肯定畫得更好。”

說到這裏,他的笑容忽而一淡:“對了,你爹同我說,他之所以消息收到晚了,是因為你的弟弟昨日發燒,你的繼母忙著照顧,無暇差人去書院報信。”

“哦……這樣。”崔令宜沒什麽反應。

崔家雖然沒衛家這麽有錢,養的下人沒衛家這麽多,但是跑腿的下人總是還有好幾個的,崔五郎的病也沒重到一大家子人圍著團團轉的地步,趙氏不去報信,無非就是不想罷了。

不過崔令宜才懶得管呢。反正事成之後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,肯定會把這個家還給趙氏的——前提是她和衛雲章能換回來。

“你不生氣?”衛雲章問。

“不生氣。”崔令宜道,“你知道之前在外面我爹跟我說了什麽嗎?”

“什麽?”

“他把我當成了你,跟我說,他知道我們家的問題在哪,卻沒法改變,只希望……只希望三郎往後能好好待我。”她輕聲說道。

崔倫雖時常在書院待著,父女真正相處的時間遠沒有三年,但每次相處的時候,他確實在把她當親女兒關愛,只不過這份關愛,又要顧及趙氏的感受,他做得十分小心翼翼,以期保持她們之間微妙的平衡。

但即使是這樣一份不夠熱烈的親情,也已經令崔令宜很是羨慕。從小到大,崔倫是第一個真心希望她過得好,還囑托別人也要把她照顧好的人。只可惜,這是她偷來的。

衛雲章悄悄握住了她的手:“我會待你好的。”

她只是笑了笑。

會客廳外。

“哎呀,我還未來得及去請崔公,崔公怎麽倒已經親自過來了!”換回常服的衛相走出屋子,恰與崔倫碰了個照面,笑著拱了拱手,“反倒顯得是我衛昌待客不周了!”

“衛相客氣!”崔倫也笑著回禮,“是崔某考慮不周,耽誤了衛相的正事!”

“與崔公見面,就是正事。請。”

“請。”

二人寒暄著,入了廳去。

瑞白見沒了自己的事情,便趕緊回了衛雲章的院子,在門口探頭探腦:“郎君。”

崔令宜擡起頭:“回來了?父親下朝後,可有與你說什麽?”

瑞白搖了搖頭:“老爺說,反正為了見崔公都已經提前回家了,等會兒再親自與郎君說。”

“也好,那你下去吧。”

瑞白一走,崔令宜便連忙問衛雲章:“父親恐怕是要單獨與我說早朝的事,我要怎麽回答呢?”

衛雲章:“別慌。看時間,等我父親與你爹聊完,也差不多到正午了。屆時他必會邀你爹留下用膳,那我們這麽多人坐在一起,肯定又免不了說話,到時候再探口風也不遲。”

果然不出衛雲章所料,過了大半個時辰,前院便來了人,說是讓過去用膳。

衛雲章現在頭上有傷,披頭散發的,按理來說不該出門,但親爹在那,當女兒的總不能不過去。是以,他披了一件披風,便還是過去了。

到了膳廳,衛相、衛夫人以及崔倫都已圍坐在了桌邊,大嫂陸從蘭牽著襄兒也剛剛跨進門檻。

襄兒睜著圓圓的大眼睛,依著陸從蘭的囑咐,甜甜地喊了聲“崔公好”,崔倫不由笑道:“好孩子。”

衛夫人道:“現在襄兒的字還認不全,等將來字認全了,還得讓她多去崔公府上走動走動,沾沾學問的光。”

崔倫:“我有何光可沾,衛府家學深厚、人才濟濟,何必舍近求遠。當年大郎名列進士,三郎更是一舉奪得探花,可見這風水寶地,就生不出不聰明的人來。”

陸從蘭笑道:“襄兒才四歲,聰不聰明尚看不出來,愛玩倒是真的,稍不留神盯著她,她就不知魂飛哪兒去了,非得我一句話一句話地教她,她才肯背點書。”

衛相道:“小孩子愛玩是天性,才四歲,也不必苛求什麽。或許等長大了,再給她找個一起讀書的伴兒會好些。”

衛夫人:“外面的同齡人不少,但又不住一起,湊對兒麻煩。倒不如你和大郎再努努力,再生一個,等襄兒當了姐姐,自然就知道該以身作則了。”

陸從蘭臉上的笑容僵了僵。

衛定鴻沒有妾室,就她一個妻子,夫妻關系融洽,生活優渥自在,唯一的問題就是,她與衛定鴻成婚五年,只生了一個女孩兒,然後就再無所出。公婆雖然待她和氣,但在子嗣一事上,到底還是希望能再有個男孩兒。

也就是現在她和衛定鴻尚還年輕,又叫大夫看過,兩個人都沒問題,是以公婆現在還沒怎麽催,但若再過幾年,還只有襄兒這麽一個獨苗,那可就不好說了。

陸從蘭道:“母親說得是。不過這事也急不得,依我看呀,倒是三弟與三弟妹的喜訊說不定來得更快,很可能明年襄兒就能添個弟弟了。”

崔令宜:“……”

衛雲章:“……”

“哈哈。”衛雲章幹笑兩聲,“嫂嫂說笑了,哪有這麽快。”

崔倫看著衛雲章,感慨道:“唉,四娘在繈褓中的樣子,仿佛猶在昨日,一轉眼,都已出嫁,到了為人母的年紀了。”

衛雲章:“……”

崔公,可否不用這種慈愛的目光看向他的肚子,他有點兒害怕。

崔令宜看衛雲章耳朵紅得要滴血了,心裏簡直要笑死,面上卻不得不輕咳一聲,轉移話題:“不是說要吃飯?為何還不上菜?”

衛夫人笑道:“好好好,不催你們了,起菜!”

午膳很快端了上來。

席間,大家都在安靜吃飯,忽然,衛相看著桌上的蝦炙,說了一句:“我記得大郎是我們家最愛吃魚蝦的,可惜今日他還在官署,吃不到這等鮮物了。”

陸從蘭笑笑:“大郎前幾日還說自己好似比去年胖了些,該控制一下口腹之欲了。”

衛相擱了筷子,道:“所幸今日早朝結束得比我想象得早,我倒還來得及回家趕上這頓飯。”

衛雲章在桌下輕輕踢了崔令宜一腳。

崔令宜立刻接話:“父親,早朝可有提起普華寺之事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衛相道,“昨日落水百姓甚眾,雖然無人死亡,但還是有二十來人受了輕重不等的傷。陛下大怒,工部下面那幾個直接負責修橋的官員被革了職,徐尚書也被罰了六個月的俸。也幸好大郎昨日跟他說,老老實實同陛下認錯,否則這會兒就不是罰俸這麽簡單的事了——從蘭,我昨日瞧見你將大郎喊出去說了幾句話,這是你想出來的?”

陸從蘭忙道:“哪裏是我想出來的,我是昨日去探望三弟與三弟妹的時候聽來的,這都是三弟的主意。”

衛相點點頭:“工部管理有疏漏,害得我兒與兒媳雙雙落水,我平日裏雖與徐恪關系尚可,但若是在此事上順了他的意思,將大事化小,以後此類事件只怕還會屢見不鮮。我昨日不便說話,有大郎在旁替我提醒他正合適,也難為三郎當時還惦記著這些。”

“鬧成這樣,也難怪陛下生氣。”衛夫人皺眉,“幸虧你沒聽那姓徐的話,左右孩子們並無大礙,我們原不原諒他倒是其次,只是你若是昨日賣了他這個人情,今日在早朝上替他開脫,恐怕陛下就該懷疑你是不是貪了工部的銀子了。”

崔令宜想起自己昨日說了一半的“不必為了此事,與尚書大人過不去”,不由摸了摸鼻子。

“真的只是工部的問題?”她忍不住問,“沒有別人做什麽手腳?”

衛相道:“我亦擔心另有隱情,不過,現在確實沒查出什麽可疑之處。”

“那看來還真的是一場意外。意外就好,意外就好。就怕有哪個人又惦記上我們家。”衛夫人自言自語道。

崔令宜有些奇怪地看了衛夫人一眼。

聽這話的意思,莫非誰以前被惦記過?

倘若這不是一場意外,那麽策劃意外的人,不是沖著她來就是沖著衛雲章來的。但無論是哪個,其實都有更好的下手機會。尤其有那麽多貨真價實的百姓受傷,驚動了官兵觸怒了皇帝,無論是拂衣樓還是衛家,都實在沒有這個必要。

一想到自己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懷疑,到頭來很可能都是錯的,崔令宜不由悻悻。

可是,衛雲章身上的武功底子,又是怎麽回事呢?尤其是回門夜那天的目光,如果不是他,還能是誰呢?如果他看見了自己的行蹤,又為何裝作不知道呢?

正百思不得其解間,坐在一旁的衛雲章突然摔了筷子,捂住嘴,彎下腰幹嘔起來。

崔令宜楞住:“你怎麽了?”

崔倫登時緊張地站了起來:“是哪裏不舒服嗎?”

“沒……沒事……”衛雲章狼狽地拿了張帕子,把嘴裏的胡荽吐了出來,“就是突然有點兒惡心……”

“怎麽會呢?”衛夫人吃驚道,“莫非是菜有什麽問題嗎?可我們吃著都好好的啊!是不是你吹了風受了涼,要不叫大夫來看看吧?”

“不用叫大夫,我沒生病,就是……”衛雲章不知如何描述,好好地吃著菜,嘴裏突然冒出一股極其怪異的味道,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,人就已經開始幹嘔了。現在把食物吐了,又用清水漱了口,感覺就好多了。

陸從蘭小心翼翼地開口:“不會是……有了吧?”

此言一出,滿堂寂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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